谈谈目前对姜萍的质疑

最近这一个月，姜萍事件在一些网络平台上讨论的挺多。现在大数据搞的信息茧房的事比较多，因此我观察到的情况可能做不得准，多少有个参考吧。我常刷的平台里，小红书最多，知乎第二。知乎上的观点相对比较中性，小红书上正文中看到支持一方的观点很多，评论中支持与质疑的比例大概在 6:4，而且很多评论也往女性、中专生上贴，也有一些实在脑残的评论，看的我血压升高，不过，我跟与他们争辩没有兴趣。

对于这件事情本身，是真是假我不是特别关心。甚至对于该事件，我也是纯当新闻看的。第一次听到这个新闻的时候，其实也没有任何特殊的感觉，只是觉得这个人很厉害而已。后来看到有人爆出姜萍日常考试的分数、有人分析宣传片中板书的疑点，我看了之后也觉得有一些道理。但还是哪句话，事件本身是真是假，对我来说没有实际上的影响。过去这类新闻发生翻转的也有好几次，等时间告知结果就是了。

但行走坐卧之间，我也会时而想起这件事，特别是对姜萍存在质疑的这个情况，我有一些谈论的兴趣，于是写下这篇文章。

一

前几年“歪嘴龙王”这个词火了。我至今没有搞清楚，这是拍成了电视剧还是网剧，不过大致的剧情我是了解了。其实就是几年前流行的网文的风潮回归，时间可以用《庆余年》成文到今年拍成电视剧计算。剧情同质化很严重，大致是一个很厉害的男人，因为一些原因不能暴露身份，只得当一个窝囊丈夫。男注的职业往往是保安，或者保镖，日常骑个小电驴，还有拿蛇皮袋去外面捡垃圾卖钱的行为。女方家也是个中等的家族（呵呵，解放后国内哪来的家族？），家里人各种看不起男主，但不知道实际上男主所在的势力是他们完全招惹不起的存在，最后身份曝光后才各种被打脸。其中还少不了穿得很破进入一些高档场所被拦下这一类小情节。

网文界这种剧情已经过时了，现在流行的是反派男主剧，有段时间还往往伴随着读心的剧情，算是对前几年龙王流剧情的反思与回归。剧情反过来，男主的身份是纨绔，也是女主的未婚夫，而龙王是女主的司机或者保镖。在这种剧情里，对龙王这种存在有了比较戏谑的探讨——龙王要隐藏身份扮演普通人，实在没必要低调到了尘埃里，该开车就开车，该消费就消费，你演成这样，让我感觉龙王认为普通人就该日常骑小电驴、就该拿蛇皮袋捡垃圾，实际上也是一种想象中的傲慢。这种剧情乍一看还挺有趣，看多了也就腻了，感觉作者也是脑残，男主也是蛋疼。有实力哪怕扮演普通人也好，现在普通人早不用穿打补丁的衣服了，其实就是低端的反转效果，追求的是一时的高潮爽文，看多了自然就腻了。

姜萍作为日常成绩一般的中专生，在一个很厉害的数学比赛中拿这么好的名次，让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种龙王流的剧情。有人辩解说姜萍进中专是因为家境一般，为了给家里省钱，但既然你国际比赛中能拿这种名次，平时月考怎么也不至于考这种平庸的成绩。如果说是平时刻意压分，那么原因何在呢？从逻辑上也讲不清楚。龙王的剧情其实从逻辑上也讲不清楚，但是它爽。我也层幻想着有一天能获得奇遇，让我的学习水平突飞猛进，轻松考好成绩，但这是不可能的。今天学校里也基本上不可能存在平时考不好，到了期终考试一飞冲天的那种情况。一旦有了，必然会有多方质疑，这是人之常情。如果真的有当事人叫嚣“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那可真是傻到姥姥家了。

中国有句古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过去对这种现实会感觉不服气，但年纪大一些之后，感觉这确实就是真理。如果你不能和光同尘做个普通人，那要么从一入学就当个学霸，要么就要承受多方质疑。可以说，解释这些疑惑是你的责任，除非你不打算做一个社会人。

二

说道解释疑惑，我还看到一些人的言论，说质疑姜萍的人是让她剖腹自证她没有偷吃鹅肉。这真是好大一顶带节奏的帽子！确实现在流行的说法是不要陷入自证陷阱，但要证明自己的数学水平，可不需要把肚子切开。这种纯纯是带节奏了，但效果还是有的，这类评论下面也有不少附和的。其实冷静下来想想，这种说法也每什么力度。自证陷阱里说的往往是别人来找你的麻烦，姜萍这事，吹都吹出去了，别人有了疑问就是让她自证了？特别是这件事情已经公开，如果不准人质疑，那我觉得才是粗暴武断。

三

我在大学期间，一段时间特别喜欢读网文打发时间，当时起点的男频小说看了不少，差不多一本接一本的。本着谦虚学习的态度，我对这些网文都是非常尊重的，有些逻辑上有些差异，但毕竟是网文，看着爽就行了。有些是故意虐你让你不爽的，我也能 get 到他的点。但其中有一本书我印象挺深刻的，可以说是唯一一本让我看得很不自在的，名字叫《超级电脑》。

它的剧情底座挺有意思的，讲男主上大学第一天，宿舍被盗，被偷的就有他的一台刚买的笔记本电脑。生气之余他脑洞打开，给未来自己的后台写了个纸条，藏在不会动的地方，讲了自己的遭遇，说如果未来有一天发明了时光机，就给他这个祖先传送一台电脑回来。结果刚把纸条放好，就真的凭空传送来了一台来自未来的电脑。既然是未来科技，就有很多今天存在于幻想中的功能。男主凭借它一路闯关打怪，最终获得成功。

从这个点引伸下去，可以有不错的展开。小说总体的剧情，可读性也挺高，可以把故事写精彩的同时，也不乏幽默元素。但唯一有一点，让我感到非常不适，就是对计算机相关的一些描写。一些功能性的描写我读的没问题，比如男主发现电脑有指纹识别的功能，通过它找到了盗窃的线索，成功让警察抓住了小偷，找回了他和室友的物品等。让我感觉不适的是一些关于计算机专业方面的剧情，作为计算机专业的学生的我，看这些剧情就会感觉非常难受。我举几个例子：

1. 前期男住还是比较小白的阶段，在论坛上看到了有个公开的网络攻防对抗演练赛，双方互相攻击，好像还涉及中外对抗。结果中方红客组织节节败退，眼看就不行了，男主作为爱国青年，于是用未来电脑的人工智能轻易的突破了防线，给中方的系统加了个未来的防火墙，一下子就把所有的攻击给防御住了，然后还成功打了回去。男主用的自己一惯的网名，结果让人以为这个网名后面是个网络大神。男主还从网上找了些黑客的历史缘由的文章，差不多也就是 ESR 写过的 hacker 跟 cracker 的区别这些，贴在了论坛上，装了一手好逼。然后比赛背后有中方军队的官方组织在关注，发现这种情况后联系男主，旁敲侧击问能否获得他的防火墙。男主也没当会事，直接把代码给对方传过去了，让对方惊呼男主的高风亮节。这点剧情有那么点苗头，但其实还好。

2. 男主因为一些事情，准备要进入计算机编程领域，感觉现有编程知识男学，于是从电脑里找到了未来使用中文进行编程的“汉语言”，这就有些形而上了，说使用了 DNA 双螺旋之类的技术，结合汉字的独有特性，给计算机编程技术带来了质的飞跃。男主把它公开后，同样引发了行业震动，同时因为男主是最先接触这门语言的，所以他可以说是本时代这门语言掌握水平最高的人了。这就已经让我感觉不快了，不是说不希望中国人编程水平引领世界，也不是说反对使用中文编程，单说一个纯小白，看了本编程语言的教程，计算机水平就飞跃到这个程度了？目前为止，计算机编程领域的知识也可以说是汗牛充栋了，可以说永远也学不完。你小说里这么简单就成了专家，让我们这些辛苦学习的专业学生脸往哪搁？

3. 这是最雷我的剧情，后来男主进入了网络攻防比赛领域。小说世界中的赛制是两队人在一个地方，各坐一边，互相攻击对方，攻下对方的阵地就算赢了。作为专业参赛选手，男主平时带着自己专门的键盘参加比赛。这个时候男主已经是很牛逼的参赛选手了，书里形容谁谁谁很牛逼的，手速可以达到每秒多少动，而难住可以到每秒多少动，完全碾压。读这一段我就感觉自己的智商被按在地上摩擦。关于黑客，我过去读过一篇比较通俗的短篇小说《我是一名黑客》，虽然里面有错漏的成分，但一些基础知识还是比较写实的，比如小说里批判了影视作品中关于黑客的演绎，现实中黑客远没有那么浪漫，奈得住寂寞是基础要求，你一秒钟能输多少条指令，又不是打字比赛，在黑客攻防上面有个屁用啊？后来我读的网文多了，涉猎了无罪写的一系列关于星级争霸的游戏小说，才明白这些东西应该是来自于游戏。现实中打电子竞技的，往往会用自己的键鼠，而且手指利落游戏打的更好，我也可以理解。如果把这一套直接挪用到黑客攻防赛，那我真感觉是对我智商的侮辱。

读完后我反思过，我猜可能非计算机专业出身的读者，或许读这一段完全没问题。我不能接受这种剧情，纯粹是我对计算机编程的喜爱，也对这个领域产生崇敬的心情，随随便便来一个人就吊打领域内所有人，哪怕是小说里的人物，我也不舒服。换一个角度，我猜是不是对电子竞技热爱的人，读无罪的小说也会有类似的感觉？如果说刚开始用变速齿轮软件把游戏速度调快来训练听着还有点意思的话，到小说后期，小说男主水平到了瓶颈，前辈祭出终极杀招——困龙锁，那也是生扯淡了。就是用绳子把手指缠起来，限制你手指运动，打游戏的时候会很受限制。而一旦突破了困龙锁，就是鱼跃龙门，化凡成神的时刻。往往这种时刻，作者也安排到比赛途中，造成这样的剧情：男主上场打一场关键的比赛，结果观众发现男主的状态甚至不如从前，他们队也一路败退，被对方逼到了死角。而到了最紧张的时刻，男主终于化茧成蝶，突破了困龙锁，大杀四方赢得比赛。我想职业电子竞技选手看到这种剧情，大概也会感觉自己被侮辱了吧？

说的有点远，放在姜萍这件事上，我有相似的情绪。如果姜萍在世界烹饪大赛中取得好名次，我完全不会有质疑的情绪，但是说数学，正因为我学过数学，因此才那么那么能共情质疑姜萍的人。如果一个中专生就这样取得了我望尘莫及的成绩，那么我上学期间，被数学折磨，死磕数学的努力不都被抹杀了吗？有比较经典的评论，“承认姜萍很厉害……这么难吗？”初读这评论，我可以一带而过，但现在写到这里，我想的明白了，当然很难！我想只要是一个正常的学生，数学这门比考科目，我们都希望可以掌握它，考个好成绩。结果你努力了一个学期，平时不怎么学的差生考的比你还好，甚至比你日常望尘莫及的班上前 10 名考得都好，你可以轻轻松松的接受吗？我是不能。如果你能这么轻易接受，那我相信你上学时就是个学渣，对数学这们课已经放弃没有追求了，自然可以轻易接受江萍的成绩与平时月考成绩差异的现实。

当然，我说的是质疑，而非否定。姜萍想要证明自己的数学水平其实不难，如果她证明了自己，谁不想自己的国家再出一个菲尔兹奖得主呢？

四

网上有评论说，质疑的人是看不得别人好；也有人说，姜萍的成功与否和你有什么关系？我说有关系。姜萍是被人拿出来宣传的，领域还是我切身参与过的数学，如果事情真的有水分，不提有人猜测的是攻击现有教学制度的，还是要打开特招生口子的阴谋论，单说事情本身，我觉得是对我智商的侮辱。如果是别的领域，烹饪也好，挖掘机也罢，是我不曾参与过的领域，那我是无所谓的态度。但是语文、数学这些领域，我想我是有理由质疑的，如果真的涉及造价，我想我是有理由愤怒、指责、咒骂相关当事人的。